饽饽山记游

饽饽山在冀蒙交界处，因状似吃的面饽饽，所以取名叫饽饽山，这座山在周围群山中显得有些土气，树木稀少，怪石嶙峋，毫不起眼的样子，可是对于在乡间居住的村民来说，那可是他们灵魂的一处栖息地。很神圣的！小时候，我就听村里人常念叨，那地方石洞中有一处圣泉，泉水流泻，称之为“水帘洞”，竟然跟孙悟空住的地方一个名，可是听小说描写，孙悟空的水帘洞可是“一派白虹起，千寻雪浪飞。海风吹不断，江月照还依。古冷气分青嶂，余流润翠微。潺蔽名瀑布，真似挂帘帷。”令人遐思飞扬，心驰神往， 饽饽山肯定没有海风了，但若有白练似的瀑布也一样的壮观呀！听上初中的孩子说，山前有一条河流，那流水缓缓的地方是游泳的好去处。但那时因这好听的名字就在心里种下了一睹容颜的愿望。揭开心中尘封已久的面纱已经是青年时期了，童年的那层幻想也在岁月的销蚀中包裹一层层的的神秘与期待，就在一个春季，和一帮人踏青，不经意间去拜访乡民们的圣殿。我小的时候对这种思想是深恶痛疾的，常常面对着焚香叩拜的母亲说三道四：妈妈，你可别信那玩意了！能管啥事呀！母亲从不生气，总是和颜悦色的对我说：不信了！不信了！可是过年时照例去后面的小屋叩首焚香，还不忘了将煮熟的饺子撒几个在屋门的两角，是何意思，也没过问过，也觉得没有必要问，只是一味的反对，只是觉得可惜！沿着河边公路一路北行，尘土飞扬，车声喧嚣，百姓很多，都是为了赶饽饽山庙会，很多人也是为了讨一碗圣水，给孩子或者老人喝。总之，每个人心中怀着一丝丝的美好愿望，在大车小车上或者直白的宣告，或者委婉的流露，而我却已经望见了山岭间如蚂蚁似的人了，山前一条玉带环绕，波波山的一条胳膊一下子扎进河里，似乎饥渴难耐想低下头畅饮大凌河水，或是与水里的游鱼嬉戏，不可得解！近得河水，波光粼粼，清冷的时节里飘散着透骨的凉意，但是对于我这样喜欢游山玩水人来说，听着脚底下的哗哗啦啦的水声足矣！只是抬头寻找，山岭间根本见不到一条溪水，哪里来的水帘洞呢？踏着饽饽山的胳膊曲折上行，春天的鹅黄氤氲着山野，怪石突兀其间，如泥猴，如土鸡，似海怪，状老虎，举目遥望，东边天际处山岭的层层水线向我们描述着沧海桑田的久远印记，我忽然记起曾经跟随父亲去邻省县城途中，父亲向我讲述红山山岭间时常会有乡民捡拾化石的情景。遥远的古时，这片区域一定是浩渺的大海，如今，跨越亿万年的时空，大海远去了。先民在这片区域用汗水与智慧书写了令世人骄傲的红山文化。我的家乡自然在红山文化辐射的这片区域里。自有人类以来，人们就试图塑造一尊尊的偶像来顶礼膜拜，刀耕火种的年代，图腾是先民崇拜祖先的标志和象征，也成了一种文化符号，《史记》中有“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句子，玄鸟便成为商族的图腾。中国的人面鱼纹彩陶盆是个很好的文化例证。很多了，自己的家乡有一些蒙古族，他们就将一些兽类作为自己民族的图腾，崇敬祭拜。后来佛教东来，各地大大小小的庙宇供奉的各种各样的菩萨还是将信男信女们弄得心醉沉迷，乡亲们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心则诚信则灵，心不诚信则无！信则有，不信则无！老家十年九旱，春旱是常有的事，村民们会请皮影进村求雨，跌宕起伏的主人公的悲惨遭遇或许能感天动神，待到春雨簌簌飘落，喜悦的村民们总会啧啧称赞：你看，就是管事，早请雨早来了！而一旦天神摆起架子，不理会大地的饥渴，也会疑惑不解：该不是心不诚吧！还在遐想，同伴说，那就是水帘洞，我才看清，山腰处一些男男女女出出进进，水帘洞到了，洞口不过一人高，脚底下的水流跟断线的珠子差不多，我脑中的流水喷泄的图景消失了！不禁有一丝丝地惆怅，本不想进洞，可是同伴手里举着一个瓶子，晃动说：进去吧！给老人取点水！于是跟着进去，《西游记》里描写的水帘洞情景浮现眼前：“翠藓堆蓝，白云浮玉，光摇片片烟霞。虚窗静室，滑凳板生花。乳窟龙珠倚挂，萦回满地奇葩。”仔细找寻，除了黑暗中的点点手电光晃动，就是满身的幽冷，洞壁湿滑，似乎听见悠远中传来滴滴落盘的声音，停下，一声声的敲击着心间，那就是水源吧！猫着腰又踽踽行了一会，终于望见碎影波光，乡民们虔诚的双膝跪倒，双手合一，万心的膜拜，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水瓶舀起，早已经心满意足，像是完成一桩埋藏许久的心愿而畅快的离开。我想起来离饽饽山不远出的那处庙宇，听人说，先前很大，可是经历浩劫，一顿砸抢拆卸，只剩下两根几丈高的旗杆，孤独的张望北国的天空，浩劫是一道伤痕，伤了人，伤了万物，也伤了一个时代！岁月的双手会抚平伤痕吧！但我目睹它的宏伟是多年之后，重新修葺的那处庙宇举行了盛大的仪式，还跑起了黄河，树枝或者玉米秸秆围成，熙熙攘攘的人流如奔涌的黄河水，流向大海----心中的花园。许久之后，停在一处石崖间，想着心事，我的眼前又浮现了乡民顶礼膜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