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反面

确信，雪曾与冬有过约定。因为，只有雪，才能聚出冬的魂魄——纯净的，素洁的，一如世界的最初，像极了新生儿清澈的目光。常常感叹，冬的最深处，藏着的竟是雪，清冷却又带着灵性的雪，那才是冬的真实吧！在冬的某一刻，不会误时的雪终会翩翩而来，只为写出冬心底最圣洁的箴言。雪是温软的，只有冬才能读懂它的温软，就如春读那些微颤的花瓣。不，那是比春日花瓣更娇柔的温软，容不得一口气呵下。如此娇柔的雪，却绽放在最冷的风中，以最纯的色彩。一朵朵，与寒风嬉戏，轻轻着了冬日凝重的枝条，却为这凝重增加了肃穆，也多了份庄严。如何，温软的雪为冬画出的，是无边的静穆？而冬却在雪里变得安然，被抚平了所有躁动。当喀吱喀吱的踩雪声响起时，世界变得愈加宁静。这宁静很自然地落在心底，让心恬淡。温软的雪悄悄丰富着世界。闭上眼睛，用心聆听属于雪的世界，即便不能听到梅花吐蕊的声音，也可以听到麦苗的浅笑。冬夺了麦苗青翠时，可曾告诉它们这最寒处的清洌？雪凛冽而来，却有着最深的温柔，一层层覆上麦苗，覆上冬的柔软。冷了半个冬天的麦苗，一直站在寒风里张望，而雪让它们变得踏实。于是，麦苗在雪下沉沉睡去，安心等候翠色的呼唤。雪随着寒而来，而我却习惯看向她的反面。是的，雪的反面是春天。梅最先晓得这个秘密，它们伴雪开放。无缘得见梅，但我会在心底盛开一树红梅，与雪相映。红梅的意象源自那首有名的《红梅赞》——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雪让红梅燃烧，成就冬浓烈的芬芳，为着摹写春天。而春也喜欢藏在雪的反面。小时，雪总是下得很大，重重地盖了村子四周，冬天似乎属于白色。不过，即便在最冷的冬日，阳光一样可以灿灿的，将雪映得格外显眼。而冬就在这耀眼里悄然与春在雪下握手言和。谁能想到，雪被下的麦苗会在雪融后，青青一片；许多无名的野草都在雪融时吐翠。它们早就等在雪的反面，一直在那儿静静写着有关春的诗句，只待雪化时争着献给春风。飞雪迎春到，神来之笔。雪扮靓的，是冬天里的春天。或者冬的心里，原本就是春天。春天就在冬有些狰狞的外表下小心翼翼地孕育着，冬是最虔诚的母亲，以雪的纯净与温柔来牵春的手。而雪的纯净与温柔是属于世俗的，世俗一样可以坦荡无垠，或者雪正是自然的一个隐喻。而我，渴望在雪纷纷坠落的时候，播放一曲舒缓而清澈的琴音。乐曲舒展间，听雪弹唱春的歌谣，想雪融后娩出的那个生机勃勃的世界。这样看来，雪亦是母亲了。